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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宿雨歇 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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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瑟東風從窗口破門而入,染著一絲絲秋涼的寒意。我看著流火房間的床榻上空無一人,然而古琴卻還在。記得師父說過,古琴是一件很重要的上古神器,所以我早就在心中將古琴與我和流火的重要程度排了位,理應是古琴,我和流火的順序,可是為什麽我認為最不會消失的,偏偏消失了呢?

房間裏面完全沒有任何打鬥的跡象,但是如果有人把流火綁走也是有可能的,因為我在離開之前給流火下了安眠魂術。現在想來真的好後悔啊。我不知該去那裏找流火,所以待在客棧等了一整天,希望流火只是自己一個人出去了。可是事情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美好。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,流火也沒有出現,我便放棄了等待。我將流火的衣物收拾好帶在身邊,決定等我的魂力恢覆之後用感知能力去找流火,而現在,我只能只身一人前往衛國去找那個叫千白度的地方。

從齊國到衛國要經過一座山,之前都是跟著流火走,可是現在流火不見了,我就只能自己一個人摸索著前進。沿著齊國的城池一直往前走到了郊外,應該就是齊衛邊境才對,可是我卻並沒有看到什麽山,而是看到了一片黑魆魆的樹林。我看那樹林不算茂密,只是景致有些陰暗,讓人不寒而栗。反正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衛國,倒不如穿過這道樹林再說,說不定山就在這樹林的後面,抱著這樣的僥幸心理,我輕輕揉了揉自己還未愈的左眼,毅然決然的走進了這片神秘陰暗的樹林。

因為朱陌馮的那一拳,我到現在左眼還看不清什麽東西,雖然我對自己腫脹的左眼影響容顏完全不在乎,可是看不清東西卻讓我很是氣憤,尤其是在這樣一個陰暗恐怖的樹林裏。進到這個樹林之後,我模糊的打量著樹林的景致,只看見周圍的樹木生長的很是茁壯茂盛,無數叫不上名字的奇花異草在樹林間纏繞,散發出奇特的異香,墨綠發黑的草叢間時而會蹦出幾只像是老鼠又像是小貓的奇特物種。

越往樹林的深出走,奇特的生物與植物便越來越多。我緊緊抓著綁在胸前的黑色布帶,感到一陣又一陣的恐慌,無法確定從哪裏傳來的深沈呼嘯灌入我的耳朵。我因為害怕而慌張地旋轉著身子,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什麽恐怖兇猛的野獸襲擊。

我雖然從小生活在聖陵古鎮,但是從莆草一路走來,見過的樹林也不算少,對樹林裏的景致早已有了基本的概念,所以也漸漸發現這個樹林不是一般的樹林。一個最近剛剛聽過的名詞映入我的腦海--“珍墓”。

記得上次在繁花蕪境的時候剛剛聽到七爺提起,但當時一直關註於阿雪的身份沒有多在意,現在想來,自己之前曾經也聽流火提起過,珍墓是和聖陵古鎮一樣的隱世之地,狀如叢林,長年隨陰邪之氣聚散,如海市蜃樓般飄忽不定,珍墓裏面多有奇珍異寶,但卻更多毒草妖花,上古兇悍的神獸更是數不勝數。

如果這裏便是珍墓的話,那麽這片樹林的突然出現便不稀奇了。可是我為什麽現在才想起來這裏會是珍墓,現在想要再出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,珍墓裏面的地形瞬息萬變,前一刻也許是在珍墓入口,就算一動不動,後一刻也有可能已經在珍墓的中心地帶了。

我看著面前無邊的黑暗,因為恐懼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。如果再在這裏面轉悠的話,很有可能會永遠出不去的吧。我四處張望,不知如何是好之時,忽聽見腳下的土地受驚般地微微顫抖,我順著震動地方向看去,在彎曲纏繞地黑色枝葉後面,一個身軀碩大的困獸正拖著沈重的步子緩緩走來。

我屏住呼吸希望可以不被這個龐然大物發現,然而卻沒有那麽容易,當一只似虎如牛,背插雙翼,一身芒刺渾身散發著紫色妖光的兇獸走到我面前時,我便知道自己免不了又要經歷一場惡戰了,可是我的魂力四散,這只巨大的窮奇又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,多希望這個時候能有個人來救我啊!

清妙祠的《山海秘傳》中曾有記載,上古洪荒時期曾遺下四只兇獸,分別是饕餮,梼杌,混沌和窮奇。被稱為四大兇獸,窮奇為前神明共公所化,其狀似虎,有翼能飛,便剿食人,知人言語,聞人鬥輒食直者,聞人忠信輒食其鼻,聞人惡逆不善輒殺獸往饋之,名曰窮奇。而我面前的這頭困獸與書上所說的窮奇別無二致,此刻我只能無力地嘆口氣,恐怕我是遇上這傳說中只打好人不打壞人的兇獸無疑了。

我不知道這個窮奇會不會打我,因為我自己也不確定我到底算不算是個好人,這十六年來,我也是做了不少的壞事的,比如趁流火睡覺的時候給他畫一個可愛的花貓臉,趁師父不在的時候偷吃佛堂裏面的貢果,扔掉師父讓我洗的衣服慌稱被老鷹叼走了???我做過這麽多的壞事,窮奇應該不會打我了吧!

正當我這樣想著的時候,窮奇卻已經擡起自己布滿毒刺的雙足向我揮來,我一邊躲閃,一邊驚訝自己竟然還是一個好人,一時之間不知是哭是笑。我被窮奇趕到一棵參天老槐樹邊,一個趔趄跌倒在地。因為左眼不清晰,體力也沒有之前好,所以來不及躲閃。而窮奇已經乘著紫色雙翼向我飛來,我抱著恐懼與赴死的心情將腰間護身的匕首抽出,憤力射向窮奇。

就在我出刀的那一瞬間,我的頭頂有一個白色的人影飛過,轉眼間已經站到我的面前,而那把匕首正不偏不倚地插在了那白衣人的肩膀上,我見情況不妙,連忙上前查看。後來我細細地想過,如果我當時跑走了,那我就是壞人了,窮奇就不會再來打我了。

但當時我並沒有想得那麽多,只是毫不猶豫地跑到白衣人身邊,白衣人一雙精致的眸子顯出驚訝神色,嘴角因為疼痛微微顫抖著,他忍痛將肩上的匕首抽出,緩緩驅動魂力將匕首射向窮奇,正好刺向窮奇左眼,窮奇拔下左眼的匕首扔到地上,轉身踏著沈重的步子落慌而逃,而白衣人因為受傷加上釋放了大量魂力跌到了我的懷裏,我看著他那張精致的臉,心疼又慌張“居夏,你沒事吧?”

他輕輕擡眼,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“你怎麽知道我叫??????”話還沒說完,他卻暈了過去。

這就是我們的第二次相見,我一個手誤傷了他,傷了飛身而來想要來幫我的居夏。我將師父自制的傷藥灑在他的傷口上,那是我第一次,應該也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,在荒郊野外,撕開一個陷入昏迷的英俊男子的衣服。雖然聽起來很黃很暴力,但是上天作證,我卻真的只是在幫他上藥。師父自制的傷藥我曾經給不小心跌傷的寶兒用過,見效非常快。所以只要把藥上上,應該就不會再出什麽問題了。

我把居夏擡到一棵老槐樹下安置好,靜靜的陪在他身邊。我看著他那張精致又迷人的臉龐,依舊不得不感嘆,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好看的男子,就算是讓我活上一百年,一千年,他也一定是我在這世上遇見過的最英俊的男子。我就這樣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,耳邊驟然想起一陣樂響,那是我曾在夢裏與古琴中看到的另一段故事,是在那雲梯之上的故事,我不知為何會想起這段樂響,卻覺得這樣的景致倒卻是很像那紅衣女子與白衣男子的,如果我的衣服再紅一些就更像了。

我因為疲憊而坐在居夏身邊小憩了一會兒,等醒來時,居夏已經醒了,他睜著精致的美目用一種看小動物的眼神看著初醒的我,見我清醒了意識,竟重重地按了一下我腫脹的左眼,我被痛得哇哇亂叫,委屈地擠出兩行清淚,他卻無情地教訓我道“你個小東西,我來救你,你拿匕首捅我!”

“誰知道你會在那個時候飛出來啊!”

“我還以為你沒有後招了。”居夏靠在樹上,眼神裏依舊流露出那種忘懷世事的不屑,眉宇間卻有種無言的溫柔。

“這麽說,你早就看見我被窮奇追殺了?”

“我是跟著那只窮奇過來的,本來想等你快要死了再來救你,誰知道你一個匕首射了過來。”

“那你活該!誰讓你明明看見了還不來救我!”我嘟著嘴看著面前神奇活現的居夏,確有那麽一瞬間後悔救他,心裏面不停後悔地念著“早知道讓他死掉算了!”

雖說我曾後悔救他,可是救都救了,又能怎樣呢?只能一個人堅強地照顧起病號。珍墓裏面的花草大多沾有毒性,不可以隨便吃食。我只能每天去周圍找一些看起來沒有那麽黑的花草,然後再用魂力驅走上面的毒性給居夏服用,本來我的魂力便沒有恢覆好,再這樣每天耗損自然不利於自己,可是為了生存也是沒有辦法,所幸我的眼睛漸漸痊愈,不會被居夏叫成“小山賊”了,我雖不知道山賊是個什麽東西,但聽居夏的解釋,應該不是什麽好東西!

居夏應該也是知道我是在耗損魂力幫他找食物,所以這個看起來無情無義的家夥雖然裝作一切滿不在乎的樣子,但還是會在吃了幾口菜葉子之後,把剩下的全部塞到我的嘴裏。我時常被這家夥的行為氣的要死,但卻還是止不住歡喜他有些時候給我的溫暖。那夜,似是因為夜半,困獸們全部陷入沈睡,珍墓裏面格外安靜,我和居夏在槐樹下點起一個火堆取暖,周圍時而飛來幾只翅膀發光的蝴蝶,我被火光烘得暖洋洋,酣酣欲睡之際忽然聽到居夏喚道“誒???那個?”

“大哥!我有名字的,櫟、陽、陵、香!要說多少次你才記得?”我轉頭看向流火,他精致的面容在火光下有些模糊。

“我知道,我只是還沒想好怎麽稱呼你而已。”

“那也不能用“誒”來稱呼!”

“好啦!我是想問你,你為什麽會來這裏啊?”

“我是不小心闖進來的啊,我本來是要去衛國找一個叫千百度的地方的,可是沒想到半路遇上了珍墓。誒???那你呢?”

“我來珍墓找東西啊!”

“找什麽東西?”我好奇地看著他,他卻揚氣那雙美目,緩緩靠向我,嬌嗔地輕聲說道“找你啊!”

“去死吧!”我白了一眼,不理會居夏的挑逗,把頭埋在雙臂間,聽著自己的心撲嗵撲嗵地跳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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